❏▪▪ 第一戰 ▪▪❏ 「歡迎光……」 聽到門鈴聲,梅爾基努第一時間的反應便是放下手上正在擦拭的杯子,抬起頭跟踏入小酒館的客 人打招呼。不過還來不及看清對方的樣貌,有個嬌小的身影在他反應過來之前便已經撞進他懷裡,讓 他連招呼語也說不完整。 「梅爾基努,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好久不見!」 不斷蹭著他的小腦袋上有一對長角,背後的翅膀和尾巴也正雀躍地晃動著,似乎是真的很開心。 對此,梅爾基努只得有些無奈輕拍了拍對方的背,說道:「確實是好久不見了,梅芙。」 「嗯,對吧?」 被稱作梅芙的少女高興抬頭,夕陽色的眼睛眨呀眨地看著梅爾基努:「我這次也帶來了很不錯的 故事喔?想聽聽看嗎!想聽嗎?」 「當然想。」不著痕跡地將黏在他身上的少女拉開,帶領到吧台的椅子上坐好:「這代表妳今天 要在這邊住一晚?」 「嗚呼呼--因為好久不見了嘛。」被安置在位子上的梅芙絲毫沒有一點不快--她知道男人其 實不喜歡跟他人太過親近,所以雖然她很想--嗯,總之,只好收歛。 「我跟你說啊跟你說呀--」 「好。」梅爾基努點頭,問道:「但先跟我說想喝點什麼?」 「……唔姆。那個……」梅芙頓了一下,想到什麼般開口:「那我要喝--」 「柳橙汁,好嗎?還是想喝牛奶?」 梅爾基努笑看著梅芙想說些什麼辯解卻又卡住說不口的樣子,「別忘了妳的年齡應該要以魔族來 計算,這樣說起來妳還未成年。」 「可是以人類計算的話,我早就是老奶奶了。」梅芙嘟嚷著:「更何況,那些來挑戰我的冒險者 也不把我當小女孩看啊?他們打得可狠了。」 「但妳不是都把他們打回去了?」 「哼哼、那是當然,誰叫他們--」 看著少女兩手撐在桌上、滔滔不絕的樣子,梅爾基努笑著搖了搖頭,先幫梅芙倒了杯果汁,再從 吧台下方拉了張椅子坐下打算好好聽這個故事。 *** 那是在不久之前……啊、我忘了,好像就是昨天的事吧?總之,我一如往常地待在我溫暖可愛的 洞穴裡,舒服地躺在地毯上看著書,然後那些自稱冒險者的傢伙就很不客氣地直接從我家門口衝進來 啦,嘴裡還嚷些:受死吧、魔女等等沒有建設性也沒有發展性的話。 「這種事情不是很常發生?」梅爾基努摸了摸梅芙的頭。 「是很常發生沒錯啊,只是這次特別不一樣嘛,所以才想跟你說、跟你說--」 「好,我在聽。」 那些人啊,一如往常地沒禮貌呢。說著要打敗我這個壞人以換取世界的和平--你說說看我的存 在又是怎麼礙到世界了?怎麼從我出生的那一天開始這個世界就不和平了嗎?這沒道理嘛。總之,一 如往常、嗯,我說過了?反正就是,這次他們說,為了世界和平著想,在打敗我之後,要把我帶回去 、然後讓我跟著那個……什麼,領主?人類是怎麼稱呼他們的領導者的?是領主?還是王? 「這些稱呼都有,並不一定會使用哪一種。」 「連個稱呼都搞不定,人類還真是麻煩,我才不要跟他們一起生活呢。」梅芙不滿地嘟著嘴,拍 著桌子道:「這真不合理,我還寧願他們只想把我殺之而後快,把我帶回去給他們的王到底是為什麼 啊?不是都把我當成是魔物、惡魔,總之是壞人一般的存在了?而且這種搶人的事根本應該我來做吧? 我才是壞人呀。」 「這個嘛……」梅爾基努上下打量。少女的外貌以人類的標準來看著實出色,除此之外略顯性感 的穿著,還有那在某些特定喜好的人的眼中或許帶有情色意味的翅膀和尾巴,「我覺得或許也不用太 意外,不論是以人類或是魔族的角度,梅芙妳確實很有吸引力。」 「你喜歡嗎?你喜歡嘛你喜歡嗎?」 「……梅芙,妳冷靜點。」看著跳上跳下興奮不已的少女,梅爾基努扶了扶額:「重點不是我的 喜好,我只是述說事實。畢竟活過了這些歲數,多少還是有點看人的眼光。」 「所以你喜歡嗎?」梅芙完全像是沒聽見對方說的話,只在意她所提出的問題。 「喜歡。」知道對方意有所指,梅爾基努只得有些無奈地摸了摸對方的頭,續道:「梅芙一直都 是惹人喜歡的孩子。」 「呼哈,居然只是孩子嗎--」 雖然不滿意對方的答案,不過梅芙並沒有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結的意思。她一口飲盡對方為她備好 的果汁,然後繼續說道: 這整個就是一個莫名其妙的故事。明明前幾分鐘還說要置我於死地,下一秒卻又說我還有救可以 好好教化?人類的出爾反爾不是第一次見識到,但還是無法習慣這樣的事情,該怎麼說……我好像有 點懂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會有魔女、會有那種詛咒世界的女人存在,因為那些體制跟自以為是的人們太 莫名其妙。當然對付這種人我已經很習慣了,只要用我的爪我的尾巴將他們掃地出門就可以,頂多最 後對他們吟上一首暗黑龍之歌,或是用眼神讓他們乖乖聽我的命令不再煩我就好,這並不會讓我困擾。 讓我覺得厭煩的是那些說要淨化我、讓我回歸人類世界的人,我只不過是順從自己的欲望成為現在這 樣半魔半人的樣子,卻要一直受到這些。 所以我就忍不住了,把他們通通轟回家去。 說到這裡的梅芙大大呼出口氣,很是痛快的樣子。 「所以就這樣了?」梅爾基努看著梅芙,又為她倒了杯果汁。 「當然還沒,這樣跟平常的故事有什麼兩樣?」 「嗯……我想說,應該很難有贏得過妳的存在?」 「可是這次是很意料之外的狀況。」梅芙啜了一口飲料,一臉認真。 「怎麼說?」 那是一個很奇妙的組合。三個人的戰鬥陣型,每次卻只有一個人發動攻擊,原先我還不懂為什麼 其中一個男人手上抱著一個精緻的人偶--我還以為他有什麼怪癖、你知道的,這種人也不算難得一 見,但後來才發現他們的行動都是依靠那個人偶在指示。 「人偶的命令?」梅爾基努不解地蹙眉。 「很奇怪吧?我還以為是人偶師故意搞這些花招,但沒想到那個人偶像是有自我意識一樣,不論 是進攻或是防守,那個陣型的改變都是依照那個人偶的安排,就算是抱著她的那個男人像是也聽著她 的話一樣,不像是操縱她,反而是被她操縱。」梅芙比手劃腳地解釋著:「就像是,那個人偶不是人 偶、那些攻擊的人才是被她控制的人偶一樣,你懂我的意思嗎?」 「經妳這麼一說,我想到最近似乎有不少老顧客都有提到遇過這樣的組合。」 「原來不是我一個人碰到。」梅芙點點頭,續道: 如果只是單一個人的話,我可以看出他們的弱點並加以反制,你知道的、我可以透過我的眼睛迷 惑他們,而我的指甲裡也藏著毒可以拖慢他們的動作;可是當他們是三個人一起的時候,原本我已經 做好的前置作業就會被稀釋掉,變成我得重新面對對方不帶保留的攻擊,而且他們還有特殊的招式可 以對付我的手段--或許其中一人不行,但那個陣式會讓他們一直能夠、替換?輪番上來應戰?總之 就是靠著分開攻擊的方式消耗我的體力。 那場仗現在回想起來我還是有點害怕,第一次我產生了我會輸的預感。 *** 梅芙認真且仔細地把交戰過程描述了一次,包括各人招式的細節、那個人偶如何對她的手下們下 達指示,還有各種對於她的招式的應付手段--她隱隱覺得對方沒有用出全部的實力,但是在那個當 下她已應付得勉強,一人打三人這種事雖然不是沒做過,但以往對方總是傻傻地一次衝上來,不像這 次的對手極為謹慎且細膩地在操控整場戰局。 她輕輕地說完之後,又回復原先俏皮的神色,眨眼看著梅爾基努。 「結果呢?」 「當然贏了!不然怎麼可能還有機會來看你,他們可是說要把我抓回去欸!」 說到這裡的梅芙又自顧自地鑽進梅爾基努懷裡,不顧對方困擾的表情。她將臉埋起來,小小聲地 說道:「所以梅爾基努你也要小心,聽說那個隊伍現在到處在挑戰各個地方的霸主,住在森林裡的那 些夢魔們好像都已經被收服了的樣子。」 「這我有聽說。謝謝妳梅芙,這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情報。」 「不只是情報而已。」梅芙抬起小臉認真說道:「這件事情你要放在心底,要多加注意。如果有 機會再碰到他們,我也會再帶有關他們的資訊給你。」 「好,謝謝,妳也要小心。」梅爾基努起身,掛在他身上的梅芙就這樣一起被拉起:「應該已經 累了?不如好好歇一會兒,在這邊妳很安全。」 「你也要陪我一起嗎?」梅芙興奮地問道。 「當然沒有。」男人帶著笑意摸了摸她的頭:「好了,乖,快去休息吧。」 「知道了知道了。都幾歲了不要再摸我的頭了啦--」 有著惡魔翅膀和尾巴的少女在說完之後便蹦跳地跑上樓去。 「對了。」正以為少女已經進房休息時梅芙又從樓梯口探出頭來:「這樣的故事夠抵幾個晚上呢?」 「一個故事供作一日的住宿代價,這是規定?」 「我還以為……好吧晚安!」 說完後梅芙便自顧自地回房,關門的聲音大到幾乎可以震醒所有正在安歇的旅客。 梅爾基努無奈地搖了搖頭,又拿起方才未拭淨的杯子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