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個捏造的故事 ▪▪❏ 「一個故事住上一宿?」藍髮的美艷塔主豎起兩道眉毛,質疑地問道,「我可以給你很多錢,可 以給你很多手下,而你卻只想要一個故事?」 店主梅爾基努木訥地點了點頭。 「你應該知道的啊,我們這種存在是沒有過去的。」亞斯塔祿的語氣像是抱怨,卻也透著一股淡 淡的惆悵。 不知道自己來自哪裡,又為何會出現在這種地方。過去的她只知道自己必須不斷地製作箱子,卻 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她說, 「不會是有趣的故事,我只有我的塔,還有箱子們……」 ▩ 在塔裡的日子每天都過得一模一樣。她日復一日地製造著箱子,偶爾眺望著窗外的景色。雖然不 是沒想過到塔外去看看,但不知為何卻知道那是不被允許的事。 日積月累下,小小的塔再也無法容納她的箱子,她可以從塔裡的小窗看見過多的箱子一一湧出塔 外,對此她感到既羨慕又欣慰,像是自己的願望透過這些箱子完成了一般。看著這些在塔外飄浮移動 的箱子變成為她每日的心靈寄託,然而她還是得一個人孤伶伶地被眾多箱子簇擁著,守在塔頂的狹窄 房間。 她是守護者亞斯塔祿,守護她所製造的箱子們。 她也曾經很納悶這究竟是什麼道理,為何她非得要花上那麼多力氣製造這些箱子,接著又被它們 的存在束縛在這座塔內,然而時間一久她也忘了這個疑惑。像植物的根深深扎入她的腦海,不容質疑 ,那是她的使命。 直到有一天她做出了一個不一樣的箱子。 不同於其他型體比自己還要龐大的箱子,新做出來的箱子長得格外嬌小,甚至可以捧在手上把玩。 箱子頂頭的兩個小小翅膀在縮小後玲瓏得像是髮飾一類的裝飾品,不像大箱子的翅膀一看便讓人聯想 到實用的功能。 這種事不該發生的,每個箱子都該長得一模一樣,任何一個都是另一個的完美複製品。明知應該 要銷毀那個瑕疵品,她卻還是將它留了下來。因為捨不得讓它被越來越多的箱子擠出塔外,她決定將 那個箱子留在自己的身邊。反正這麼小的箱子,留著也不會礙事的吧,她想。 原本總是注視著窗外的目光轉移到了小箱子身上,就算是再平常的東西縮小了也會有獨特的魅力。 不,就是因為其他大箱子太平常了,所以有任何變化對她而言都顯得新鮮吧,如果她過去所製造的是 無數的小箱子,她肯定不會多注意這個箱子一眼。小小的箱子在她手中旋轉漂浮著,儘管和其他箱子 一樣不會說話,她卻能想像小箱子和她是一樣寂寞的,她們兩個是這個空間中最特異的存在。 她也曾想過,或許小箱子是想出去塔外的,但出於私心她卻還是沒有意願讓它離開。在小箱子誕 生之後,她才再度萌生想離開這座塔的渴望,想帶著小箱子離開,再也不用管什麼使命。可是思及其 他她同樣視如己出的箱子們,最終她還是會打消這個念頭。 有時候會有其他人類試圖造訪這座塔,原本她也是想好好歡迎他們的,但他們卻無禮地破壞如同 她孩子般的箱子們,她當然也就失去了接觸他們的興致。 大多數的人類在大量箱子的攻擊下都死在塔內了,然而隨著造訪的人越來越多,她也漸漸感覺到 自己製造的速度比不上箱子被破壞的速度。儘管作為箱子的守護者,在充斥著箱子的塔內她卻根本無 法移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孩子們一個接一個失去了生命的氣息。 最後她在堆了滿地動也不動的箱子中,迎接了她最初的訪客。來者是一男一女和一個嬌小的人偶 ,她懷疑地打量著他們,無法置信這樣的組合竟然能一路來到塔頂。 但在交手後她也不得不相信了。當男子將劍刃刺入她體內後,她便第一次被迫失去了意識。 ▩ 「……然後?」良久的沉默後,梅爾基努困惑地開口。 「然後……?」亞斯塔祿的表情比梅爾基努還要困惑,接著宛如大夢初醒般地發現自己已經自言 自語了好一段時間。 「然後我還是醒過來了。一座空蕩蕩的塔,和窗外怪異的景色,和記憶最初時一模一樣。我又開 始製造箱子,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亞斯塔祿停頓了一下,「但小箱子還在。可是那時候我也 不覺得奇怪,好像覺得它的存在是理所當然的一樣。現在想來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重頭來過了多少次。」 「直到有一天,我又不小心做出了一個小箱子……」亞斯塔祿再度停下,滿臉失神恍如再度陷入 回憶,隔了許久才繼續說下去:「那時候我才突然明白了那個小箱子是多麼特異的存在,而我卻把它 視為理所當然,這一點也不合理。所以一定有什麼被我遺忘的……」 「我們沒有過去,梅爾基努。」她說。 梅爾基努一語不發地看著亞斯塔祿,許久後才緩緩開口,「這就是為什麼妳現在會在這裡。」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你喜歡蒐集故事?」亞斯塔祿反問,梅爾基努沒有回答。 「我就當作是了。」亞斯塔錄隨意地說,掌心上兩個漂浮的小箱子快速轉動著,像在支持它主人 的想法一般,「是個無聊的故事。變金銀財寶給你都比較值得。」 「我不這麼認為。」梅爾基努回答,「那,這就是今晚的費用了。晚安,祝妳明日旅途愉快。」 「就這樣?」亞斯塔祿再度反問,「現在該輪到你說了,你的無聊故事。」 梅爾基努瞅了亞斯塔祿一眼,好一會兒才勉強回應:「那就等下次妳用有趣的故事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