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永恆孤寂 ▪▪❏ 推開玻璃木門,老舊的木頭相互摩擦發出吱啞的聲響,來者是一位正在躲避大雨的旅人,全身包 裹在灰色連帽斗篷中,縱使進入這間酒館也未脫去。 「歡迎光臨。」 低沉沙啞的嗓音從吧檯傳來,迴盪在空曠的酒吧中。旅人因為整晚趕路又遇上大雨的疲憊,沒有 注意到吧檯的人帶著玩味的表情。 煙管被添滿菸草,隨後燃起小小的火光,白煙嬝嬝消失在空氣中,菸草特有的香味飄散至酒館的 各個角落。 坐在吧檯的人似乎在打量旅人,縱使旅人從頭到腳都包得緊緊的,接待過無數旅人的他也可以從 些微的裝扮差別知道旅人的一些事情。 不過他最感興趣的還是那些旅人背後所藏著的故事。 「今晚,經歷過長途跋涉的您打算獻出哪則故事作為一宿費用?」 「……故事?」 「坐吧。您來這裡應該是尋求可以休息的地方。那麼作為休息的費用,您需要告訴我您的故事。」 旅人依然沒有想要將斗篷風脫下的打算,在他坐下後,吧檯的人送上的是紅寶石般顏色的紅酒。 「忘記告訴您,我是這間酒館的老闆--梅爾基努。」 「……」 「高貴種族的客人,請不必拘束。在這裡是不需要隱藏的。」 這是一個雜亂的都市,種族雜亂、職業雜亂,卻是最繁榮的。沒有歧視但是會互相衝突,種族戰 爭不可避免。所以這城鎮很少有血族的出現,精靈與矮人也各司一方。 「這裡沒有『獵人』。」 血族獵人與少數獸族是造成血族不願意居住在此城鎮的最大原因。在人口數最大的人族與血族獵 人簽訂保護條約後,血族就從城鎮消失了。 當然人族在半夜被抱走或吸乾也是常有的事,生產與消費,世界就是這麼運轉的。 旅人此時才將斗篷的帽子拉下,血色的雙眸與慘白的肌膚其實並不能證明甚麼,但是一張口啜飲 紅酒時,那銳利的牙齒十足能證明來者是一名血族。 「喔--?」 酒館老闆--梅爾基努。在見到脫下帽子的旅人後露出更玩味深沉的笑容,他知道如果引導的好 ,今晚會有非常有趣的故事可以享受。 「還未請教您的名字呢,年輕的血族。」 「……布列依斯。」 血族旅人如同他的種族一般,高傲、非必要時寡言。 「那麼曾經為聖騎士,現在是傭兵的您,要告訴我什麼樣的故事呢?」 「為什麼?」 布列依斯終究還是發出了疑問,他自認是隱藏得很好的事情,如今就這樣被見面還不到半小時的 男人看透,這倒是他成為血族後第一次。 「雨。會在全身淋濕後還不脫下斗篷的人是少數,在人口如此雜亂的地區,也就只有血族會避免 麻煩而這樣做。從您的髮型可以看出您是聖騎士,但是成為血族的您是不可能繼續侍奉神,您卻隨身 帶著劍,顯示您應該是一名傭兵。」 布列依斯沒有接話,他緩慢地將斗篷全數脫去,既然已經被猜中也沒什麼好隱藏的,再說就算是 血族,披著濕冷的斗篷也非常不舒服。 「不如您就告訴我您是如何從聖職者變成血族,並且不願享有榮華富貴而去當傭兵的這段故事, 作為今夜歇息的費用。高貴的血族,您意下如何?」 「如果有一瓶好酒,也不失為打發時間的方法。」 「請隨我來。」 跟著梅爾基努來到的地方是一間舒適的房間,沙發、茶几、床、浴室等一應俱全,布列依斯知道 這是他即將入住的地方,現在他要解決他的「住宿費」問題。 梅爾基努逕自的從酒櫃抽出葡萄酒,在布列依斯還未開口前就將倒好酒的酒杯遞出去。 舒服地窩進沙發中,布列依斯交疊著雙腿,將酒杯舉起在燈光下旋轉著,看著紫紅色的酒液在杯 中旋轉卻不產生氣泡。 布列依斯沒有開口的意思,梅爾基努卻也沒有催促他,而是在他對面的沙發坐下,也給自己倒了 一杯酒。 不知道過了多久,布列依斯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雖然這不是好的品酒方式,卻最能讓布列依斯 現在起伏的情緒穩定下來。爾後,布列依斯緩緩開了口,低沉帶點沙啞的嗓音緩緩地敘述著他的故事。 五十年前,秋。 「鏘!」 劍與劍碰撞的聲響在寬敞的訓練場迴盪著,被極大力道震出去的人跌坐在地上,下一個瞬間一把 銀白色的長劍直直指著他的頸脖,等他認輸後,長劍俐落地被收起,拿劍指著他的人頭也不回地走回 自己的休息處坐下調息。 這是神殿一年一度的比試,被擊倒在地上的人是神殿警備第二小隊的隊長,而那個擊敗他的人是 今年才剛進入神殿,據說是孤兒的布列依斯。 小隊長神色複雜的看向那個剛剛擊倒他的人,身為警備小隊的隊長,雖然劍術並非神殿內最頂尖 ,卻也算是中上的程度,而那個新來的聖騎士卻用精湛的技術在短短五分鐘內分出勝負。要不是知道 他是今年才剛入神殿的新人,長相也非常年輕,小隊長幾乎要以為那是為神殿出生入死的聖騎士團團 長了。 這次的比試在眾人跌破眼鏡中以布列依斯為冠軍告終,最為最後對手的第二小隊隊長卻一點也不 意外,他那種頂尖的劍術,就算是團長來比恐怕也只有一半以下的勝算,更不用說看了這麼長時間的 比賽一點也找不到布列依斯揮劍的破綻。 「布列依斯是嗎?今天開始你就來我的小隊吧!」 警備第二小隊一直都缺乏人手,因為警備的地方極度危險,先不說沒有多少人願意自行加入,被 強行規隊的人也必須要在騎士團中磨練過至少三年以上,這支小隊的實力其實不比外派騎士團來的差。 而被邀請加入的布列依斯則是瞥了他剛剛的對手一眼,默默的點了頭。好似不知道這小隊是有多 危險似的。 不過小隊會遇上的東西對於布列依斯來說的確沒什麼危險性可言,畢竟布列依斯可是獨自一人從 他出身的鄉下城鎮翻山越嶺來到這皇城的。他獨門的劍術也是在與各式各樣野獸交手中自創。 就這樣布列依斯在警備第二小隊一待就是三年,三年中他的特立獨行、他的獨門劍術、他的驚人 成績已經被神殿許多人喻為神話,卻也被出外歷練的騎士團看不順眼。對此,布列依斯什麼話都沒說 ,只是偶然間,在神殿走廊上撂倒一個小騎士團的團長。自此之後,神殿內幾乎沒有關於布列依斯的 負面評價,表面上雖然沒有,私底下卻不少人依然不屑的批評著。 要挫一個人的銳氣最好的方式就是在大庭廣眾下看他出醜,幾個騎士團團長在私底下做了手腳, 讓布列依斯今年的比試不是跟著那些神殿內的警備隊互比,而是與他們這些外出的騎士團比試。 接到消息的布列依斯也只是往另外一處的練習場走去,忽略掉身後隊長叫喚的聲音,將手中的紙 張塞到他手裡。 「你自己小心,那些人都是玩真的。」 點了點頭,布列依斯其實不以為意,畢竟他一路上什麼沒見識過?除了兇猛的野獸之外,想把他 抓去販賣的人口販子跟變態也不少,他的長相、髮色、瞳色在這世界可是很少見的,早在流浪的日子 裡他就學會了「對敵人溫柔就是對自己殘忍」這句話的真理。 這些聖騎士,尤其是那些需要出外歷練的騎士團成員,脾氣絕對沒有表面上看起來如此溫文儒雅 ,他們多半是兇殘的、狠戾的,甚至有些人將自己嗜血的本性隱藏得很好。在這種可以光明正大比試 、見血的日子裡,只要把所有的責任推到意外上,傷人根本不難。要知道殺人跟殺魔獸是不一樣的。 在這樣腐敗的體制、腐敗的環境下,除了高人一等站在孤高的一端,讓別人不敢靠近之外,只有 跟著墮落的選擇,否則會像警備第二小隊隊長一樣只能被埋沒在神殿守備的位子,而且還是最艱苦的 那個地方。 騎士團的比試一直以來耗費的時間就比較長,先不說這是一群菁英中的菁英,再來他們每每都要 比到重傷才肯認輸,布列依斯為此很頭痛。他的劍術大部分都是一擊斃殺的那種,能停手的地方必定 不傷人,要傷人必取要害。 直到對方在自己身上劃出第一道傷口,布列依斯才慢慢被挑起血性,神殿悠然的日子讓他都快忘 記當初在深山樹林中是怎麼過的,既然對方要玩認真的,他也不介意在這裡展現一下他的實力。 直到騎士團團長的劍與他的臉頰擦過,眾人才回過神,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這位不過二十歲,進 入神殿也不過三年的青年,只見他的白色騎士服染著鮮血,這些血卻都不是他自己的,布列依斯身上 只有少數的傷口,這是調整劍術不讓其傷到要害的時候付出的代價。 布列依斯的身影消失在訓練場入口處,騎士團團長才下令要大家去包紮傷口,並且這次在神殿停 留時間為一周,這些傷口大小不一的傷患至少要五天的修養,剩下兩天就讓他想想要怎麼把布列依斯 拐進騎士團吧! 意外的騎士團長想的那些阻礙都沒有出現,當他對布列依斯表達他想要布列依斯加入的決心時, 布列依斯只回了一聲「是」,外加一個鞠躬就這樣答應下來。 簡單的交代行程,團長也不多廢話就離去,留下布列依斯繼續保養他的劍。 「郊區的村落有不明原因死亡的情形,死者屍體毫無血色,全身血液被抽乾。」 布列依斯皺眉聽著這樣的敘述,血族……正確來說是吸血鬼,這是他所不熟悉的敵人,之前的敵 手多半是人類、獸類,血族不是沒聽說過,但是在神殿中,這個話題一向都是禁忌。只有任務結束後 ,在酒館才能打聽這類的訊息。 所以這一路上的行程不意外的就是酒館、酒館、酒館,直到當地村莊,也依然在酒館內渡過。 「真麻煩……要不是這次有個不懂事的在鬧事,怎麼會要我自出馬。」 坐在隱蔽的角落,布列依斯對於那些探問一點興趣也沒有,團內也沒人會自討無趣的要他去做這 些。這句話在他神遊的時候飄進他的耳中,布列依斯直覺地認為,他們在討論的事情與騎士團要解決 的事情有關,他默默啜著手中的酒,打算繼續聽下去。 「你小聲一點。」 這次開口的是女聲,布列依斯可以想像,那位女子應該皺著眉頭在譴責先前開口的男子,男子似 乎也有自知之明而壓低音量。 「這次我們算是站在同一條線上,不准把你的主意打到我頭上來。」 「哼!你還不夠資格跟我談條件,不過這次事件是鬧大了,居然把神殿的騎士團都給請來,看來 會有一段時間不得安寧。」 「那些自以為是、自我主義、完全不分是非善惡的傢伙也來了!?」 「要怪就去怪村長吧!還有你該再小聲一點的,這間酒館裡全部都是討人厭的氣息,記住我們的 交易,明天見。」 女子說完將幾個銀幣丟在桌上然後先行而去,布列依斯在女子走出酒館的時候看了一眼,意料之 外的是,女子非常年輕,約莫15、16歲,有著偏於蒼白的肌膚以及深黑的長直髮,衣著卻是鮮豔的紅 色,腳下踏著三吋半長筒靴。 微妙的組合,穿在女子身上卻又不顯突兀,而是驚豔四方,布列依斯看到他的「同伴」們的視線 一直跟著那名女子,直到她離開酒館為止。 而布列依斯的注目點一直在他身後的那名男子身上,他覺得很奇怪,明明氣息有兩道,剛才開口 的卻是同一人,而且另外一人的氣息幾乎不存在,若非女子提前離去,布列依斯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在 女子的香水下辨認出第三人的存在。 「布列依斯,該走了。」 沒有等到後的兩人起身,布列依斯就被同伴叫離,酒館只是個小酒館而已,並不提供住宿,這也 提供了他們方便,他們晚上要一人或兩人為一組,住在當地居民家,防止「血族」的進食。 想當然而,布列依斯那種個性一定是一人一組的,今夜他入住的是一戶樵夫家,樵夫出門砍柴了 ,沒個兩三天不會回來,家中只剩下他的妻子,與年幼的女兒。剛進門的布列依斯古怪的看了那個女 孩子一眼,總覺得有種詭異的感覺。 「聖騎士大人您好,這是小女梅莉雅,梅莉雅,跟大人打招呼。」 「大哥哥你好。」 害羞的小女孩抓著她母親的衣襬,縮在母親身後,約莫10歲上下的年齡,有著蒼白的肌膚、白色 的髮,與血紅的雙眼。白化症的孩子……嗎?難怪這家人住得如此偏僻,也完全不受村民喜愛,在這 種偏僻的小村莊裡,這樣的孩子是邪惡的象徵。 「夫人客氣了,我是布列依斯,請直接稱呼名諱就好。養育這孩子很辛苦吧?」 「大哥哥,你也跟小梅一樣嗎?」 「小梅!抱歉,這孩子很少見到外人。」 布列依斯擺擺手說沒關係,他蹲下來看著梅莉雅,跟她一樣嗎?不、不一樣,布列依斯並不是白 化症患者,而且他的眼睛是紫紅色,並非全紅。況且這孩子……並非只是白化症患者這麼簡單吧? 「您已經吃過了嗎?」 「是的。抱歉,我想跟夫人提一個冒昧的請求,請問今晚可以將客廳讓給我嗎?」 「這個……客廳並不太舒適,這樣不太好吧?」 「不會的,長期在外露營,客廳已經算非常舒適了!」 「那好吧,請您一切小心。」 婦人沒有再作推辭,而是帶著梅莉雅上樓,現在已經是睡覺時間了。夜,很漫長的。 木板被踩踏的吱啞聲響在空蕩的房子中迴盪,沙發上的人先是驚醒,爾後放鬆緊繃的肌肉,閉眼 躺在沙發上假寐。 先感覺到的是光滑柔順的髮絲,在臉上撩撥著,在來是逼近的銳利犬齒,再咬下頸脖的剎那,被 沙發上的人捏住纖細的脖子。 「果然是你,夫人。」 微弱的月光下,樵夫的妻子雙眼泛著鮮紅的恐怖光芒,銳利的指甲緊緊抓著布列依斯的手臂,讓 布列依斯的手臂出現條條傷痕,並且冒出血珠。 門口,不請自來的客人剛踹開大門魚貫而入,印入眼簾的就是這樣一番景象。下午才見過的女性 血族先是愣了一下才衝上前幫布列依斯把婦人拉開,另外一名男子則是衝過來用銀製的繩索將婦人綑 綁住。 「還有一個在樓上。」 聞言,依然站在門邊的男子以不像人的速度往樓上衝去,那是一名血族。不久後就看見他將慌張 的梅莉雅帶下來。這麼說來出外「砍柴」的樵夫也是? 布列依斯皺眉,雖然說這個村莊的家中都有聖騎士入住,但是他們是否會遵守本分,布列依斯就 不知道了。不過那也不關他的事情。 處理完婦人的女性走到布列依斯身旁,抓起他的手就舔了上去,布列依斯乖乖站著沒有動作,因 為他能感覺到,傷口上除了刺痛之外還有漸漸癒合的熱辣感。 「味道不錯。」 「……」 「別玩了,辦正事。」 「你好,我是這個區的『處刑人』,負責處理不聽話、不受管束的血族,順便保護年幼的血族。 那邊那個你之前聽過聲音的是吸血鬼獵人,和平派的,目標跟你一樣,剛剛下來的那個是『守護者』 這個區的處刑人老大,我的BOSS。聖騎士,有沒有興趣加入血族?」 「啊?」 有記憶以來,布列依斯第一次露出如此奇妙呆愣的表情,他確定他沒聽錯?剛剛那個女性血族是 問他要不要變成吸血鬼? 「對,你沒聽錯,我在問你要不要成為血族,我看你挺不錯的,也不像是愛心氾濫的人,更不像 是會與神殿那些腐朽的木頭為伍的墮落之人,怎麼樣?處刑者的工作不錯喔!應該會滿適合你的。」 「你嚇到他了,先把那兩個處理掉,外面還有一個再亂跑。你有三天的考慮時間,三天後抓到那 個男的我們就會離開。」 「我們的駐地跟神殿是同一個城市裡喔!就算這次反悔,以後還是歡迎的。」 布列依斯看著那一男一女的血族一搭一唱,反倒下午很聒噪的男子什麼話都沒說,目送他們帶著 兩個「違反紀律」的血族離開,布列依斯依然呆愣地坐在沙發上。 其實對他而言這也只是換一種方式生活而已,只是變成血族意味著要要生活在黑暗裡永恆的時光 ,黑暗不可怕,可怕的是未知的永恆,誰都無法保證自己是否有這樣的毅力在適應一切之後不感到空 虛。 尤其像布列依斯,從來就沒有什麼目標,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完全是隨遇而安的人來說,這樣的 永恆不是誘惑,而是未知的恐懼。 所以三天後布列依斯出現在那名吸血鬼獵人面前,而非血族處刑者那邊。 「有什麼事嗎?」 「吸血鬼獵人收人嗎?」 「喔?」 男子只是勾起意味深長的笑容,什麼話都沒說,現在是清晨,距離騎士團打道回府還有幾個時辰。 騎士團這幾天因為沒有再發生事情,村長也以為是危機已經解決,已經將酬勞支付了,拿到酬勞的團 長也準備離開。 「為什麼想成為獵人?」 「換一種生活。」 「成為吸血鬼不好嗎?」 「永恆,太長了。」 只見男子讚許的看了他一眼,但什麼話都沒說,而是將他領入屋內。沙發上坐著的是那一男一女 的血族,想必剛才的話他們也都聽到了。 男子向女子伸手,女子拋給他幾個白金幣,並且嘖了一聲說:「哼!你贏了。」 「我贏了,但是這個麻煩我不能要。」 布列依斯看著男子,他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會不需要他,他應該可以算是不錯的戰力。 「血族獵人是一個危險的職業,對手不只是吸血鬼而已,那些吸血鬼或許更該稱為魔鬼,通常我 們的職業需求讓我們不只要會殺,還要有愛心、有耐心,而你、布列依斯,你很好、真的非常好,技 術甚至超越頂尖的獵人,但是你沒有愛,有時候必要的愛心是完成任務的關鍵。」 布列依斯其實有一點茫然,從小的孤兒生活與歷練早就讓他忘卻「愛心」是何物,他只知道釋放 出愛心,就會遭來橫禍,所以這點他無法反駁那名血族獵人。 「這次抓到三個目標,我的任務完成了,布列依斯就交給你們處理,我先走一步。」 男子要在天完全亮之前離開,畢竟他押著的是三個血族,三個在陽光下會灰飛煙滅的吸血鬼。 出門之前,男子被守護者叫住了: 「年幼的那個留下,剩下兩個隨便你處理。」 揮了揮手表示他有聽到,男子帶上門,離開這間小木屋。 「被血族獵人拒絕的你,現在有興趣成為處刑人了嗎?」 「沒有。」 他暫時,沒有想要永遠踏入黑暗的想法。布列依斯起身跟著獵人男子的腳步離去,他想,或許等 哪天他再也受不了這樣虛偽的生活的時候,他會去找他們的。終究布列依斯的心依然如以前的他一般-- 嗜血。 「敬酒不吃吃罰酒指的就是你這樣的人吶,你面對的可是兩個血族,你以為可以逃掉嗎?」 背後的殺氣突然暴增,布列依斯卻完全無法移動腳步,癱軟的身體被納入冰冷結實的胸膛,突然 刺入頸項的尖牙幾乎令布列依斯尖叫,血液並不是被吸取,而是有源源不絕冰涼的血液流入,布列依 斯因為強烈的疼痛而昏了過去。 「醒來之後,就在『守護者』的據點內。」 「我還是猜錯一件事,您並不算傭兵,而是處刑者。」 「兩者差不多。」 「您的故事非常精采,祝您有個美好的『夜晚』。」 梅爾基努起身離開房間,此時的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但是對血族來說他們的休息時間才剛開始 ,而梅爾基努也要回到吧檯去接待下一位入住的客人。 那麼今夜又有誰要貢獻出他的故事換取溫暖的一宿呢?
❏▪▪ 插曲 ▪▪❏ 布列依斯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先不說今天他到日上三竿才準備睡下,已經非常不舒服了,睡 下之後沒多久就有人一直來敲他的房門。 暴躁的抓了抓披散的秀髮,布列依斯為了他今日的美好睡眠而拉開房門,門外站著的是一個黑衣 男子,是個人類。對於整天沒有進食的布列依斯,這個「食物」出現的很不是時候。 他雖然答應過梅爾基努盡量不在這間酒館內「進食」,但那也只是「盡量」而已,如果對方有意 要招惹他,也不能責怪一個「飢餓」的「血族」在這裡上演「兒童不宜」的血腥進食畫面了。反正入 住這間酒館的也沒多找「正常人」。 「有事?」 「那、那個,您好,請、請問您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布列依斯冷冷地掃了一眼那張粗劣的人物素描,那手法堪稱拙劣,但是以布列依斯優秀的智商馬 上想起那個「人」,是昨天半夜鬧出很大聲響的那位,不過布列依斯沒有興趣知道對方發生什麼事, 也沒興趣干涉。 眼前的人卻明顯干擾到自己的「休眠」時間。 「沒有。」 冷冷丟下兩個字就轉身要關門,沒料到對方卻不讓自己關上,而是繼續用口吃的語氣打哈哈。 一怒之下,布列依斯也不管這是在酒館的走廊,抓著那個黑衣男子的肩膀就對著他的頸脖咬下去 ,被尖牙貫穿的疼痛讓男子慘叫一聲,布列依斯卻沒有理會,而是繼續他的「進食」。 意外的是這間酒館卻沒多少人出來查看,只是打開門瞄了一眼就繼續關門回房做自己的事,只有 那個在素描畫上面的人愣了一下,投以抱歉及感激的笑容給布列依斯。 布列依斯沒有說話,進食完畢直接將那副「軀殼」丟到那人的腳邊,示意他自己解決。對方也識 趣的眨眨眼,將屍體拖進房間,剩下的就不關布列依斯的事情! 過了幾天布列依斯才知道原來他那個鄰居是年紀比他年長的「非同類」。而且那個非同類還是禁 忌之子「半精靈」。又過了一天,布列依斯才知道對方的名字──阿奇波爾多。 接下來布列依斯入住的這幾天都發生同樣的事情,讓他可以不用親自出門就有食物送上門來,他 的那個鄰居也不用處理掉麻煩的追殺者,互利互惠嘛!就這樣的,布列依斯解決了他住在這裡的「飲 食」問題,可喜可賀、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