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荒野蒼茫 ▪▪❏ 落坐在吧檯一角刻意遠離人群聚集處,輕啜飲著飲品,一派悠閒放鬆的模樣。 好不容易能有這段空閒獨自一人,卸下一切煩憂享受著沒人打擾的寧靜時間,伴隨著吧檯內忙碌 而傳出的細碎玻璃瓶碰撞的聲音,愜意而安詳。 雖然這一切的首要條件,就是要先無視那另外一角因酒酣耳熱而正大聲吆喝著的自家兄弟與一同 出使任務的阿奇波爾多。 「伯恩哈德先生。」禮貌性的招呼,在話語落下的同時給予對方一個點頭示意。 被喊了名的那人,也同樣回以示意。 似乎等著這時刻已有些時間了,喚人的一方在交代了幾樣事情後自動在男子身旁坐定。伯恩哈德 似乎也了然於心,閉了閉眼微一沉吟。 「那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再度啜飲一口潤了潤喉,低沉嗓音帶出的開頭,讓一旁低聲交 談的聲音嘎然而止。 只見那人碧綠雙瞳帶著些許笑意,掃過環繞周邊的眾人後停駐在酒館老闆身上,而後再度緩緩開 口。 「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那是連隊與渦都還存在著的時候…」 *** 已經無法辨別此刻究竟是何時了。 立定在一望無際的沙漠荒野,放眼望去盡是沙海綿延,無雲藍天與沙海相接形成的地平線廣闊無 邊,壯闊景色在這一剎那的景像變換之下,在胸膛之中帶起不小的震撼與漣漪。 雖然頂上艷陽高掛,卻奇異的並不感到炎熱。雖然也一點風也沒有,不過總好過被太陽曬成乾的 命運。 保持著戒心緩步走在沙丘之上,世界寂靜的僅剩腳步踏上沙粒傳來的細碎聲響。 時間在這地方早以全然失效,一昧的走著四周景色唯一改變的只有腳下沙丘的些微起伏與逐漸西 移的太陽。 不時停下腳步企圖辨別方向,但唯一清楚的也僅有自己一路走來的清晰腳印,東南西北也僅是以 太陽為基準大略抓出來,但要往哪走、該怎麼出去這一切毫無頭緒。 輕嘆口氣,席地而坐暫時讓早已走痠抗議的雙腿休息,雙手支撐著身後沙地抬頭仰望天空,星夜 與夕陽交接,在無盡蒼穹上劃開一到明顯的界線,壁壘分明。 而後、逐漸吞沒光芒,黑夜降臨。 仰望著星夜,瞬間屏住了氣息。 比之白日些微低涼的氣溫刺激著感官神經,倒映在瞳孔之中的星子宛若一個小型宇宙閃耀著。 多久不曾靜下來感受這一切了?無際的蒼茫荒野和壟罩著所有一切的天,人在這天地之間僅只是 如此渺小的存在。四周寂靜,一絲生命氣息也沒有,早先的戒心早以被這股靜默消散。 在查覺到警戒全消的剎那雖然吃驚,可偏偏無論如何都無法再度凝起心神。 重重嘆了氣,閉上眼指腹輕輕按摩著舒緩雙眼,長時間的寧靜下來,平了最初不安躁動的心緒之 外,也興起了濃濃的疲憊。 再度睜眼,看著不見盡頭的星夜與沙海,似乎有些開始覺得,隨意了吧。 身處連隊的日子,是個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喪命的高壓環境。每天總會有人死去,無論是隊上的、 抑或是他隊的,離別與死亡在那地方顯的稀鬆平常。 平常的宛若日昇月落,人命顯得一文不值。 如此強壓的環境之下麻痺的不只是感官神經,更多的是已然麻木的內心。活著似乎已經不是什麼 太過重要的事情,死亡反到顯得是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任務一項接著一項,從來只問最後結果,不 問其中過程。 所以當任務再度分發下來,也只是一如往常。 奉命回收核心,一如既往的戰前分析、戰術分配,一直到實際帶隊散開,一路上幾乎都沒什麼大 礙的順利通過,人員傷亡也比預料之中好上許多,本來以為會就這麼輕鬆結束,誰知竟會在緊要關頭 出了岔錯。 憶起任務內容與跟隨著自己的隊員,思索著他們是否遭遇危險,亦或者與自己相同困在不知名的 沙漠之中,擔憂的一切卻在觸及眼前景色之後又再度消散。 閉上眼,仰躺在沙丘之上,究竟有多久不曾好好看過天空了?自從渦毀了自己熟識的家園與城市 之後,彷彿世界就只剩下殲滅渦這個選擇。為了什麼,原因從來不是這麼重要。 早已疲憊不堪的心靈,似乎也因為這一片景色恢復了不少,心胸頓時開闊了許多。 天地間,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感覺,是確確實實的體驗到了。或許最後是死在如此壯闊的景色之中 ,算是有些幸運的了。 *** 「之後的事情,也記不太清了。只記得再度恢復意識時,身旁的隊員一臉焦急的在詢問軍醫我究 竟怎麼了。」 將最後一口飲品飲落,有著碧綠眼瞳的男人將空杯輕推,遞給了吧檯後的人。隻手抵著下頷倚靠 在吧檯桌旁,微凹陷的雙頰勾著淡淡的微笑。 「事後曾經詢問隊員發生何事。據他們所說,原先在隊伍前方領導的我似乎在一瞬間就從他們眼 前消失,而之後在回收了核心的回程路上發現失去意識的我,但中間究竟怎麼了也沒人知道。」 紫灰髮絲中若隱若現的耳骨夾,在吧檯有些昏暗的燈光中閃著光芒,讓那淡淡笑容帶上些許柔和。 微一吐息,起身,將早已備好的住宿費遞了出去。 「這次也多謝招待了,希望這次的故事能讓你滿意。」整理著自身服飾,將放置一旁的毛領大衣 掛上手臂轉身離去。 邁開的步伐在幾步之後又再度停駐,微低下的頭似是思考著什麼之後又再度抬起。側過身,視線 再度放在還未散處的眾人身上。 「…不過、那在天地之間感受著其壯闊無邊的經驗,還有那滿佈天際的星子璀璨,大概永遠都忘 不了吧…。」 憶著那一場奇特體驗,語氣之中帶著一絲敬佩與讚嘆。落下這麼最後一句的伯恩哈德,為這場回 憶落下了最後的句點。
❏▪▪ 插曲 ▪▪❏ 極端無奈的看著爛醉如泥,此刻正發著酒瘋的兩人一搭一唱的說著沒人聽得懂的話語開心的交談 著。也不管是否牛頭不對馬嘴,伊伊呀呀的都能讓人懷疑這兩人是否在酒後發明了人類史上的新語言。 「…不知是否還有空房…把這兩人扔去那邊吧,實在不想跟兩個酒氣沖天的同住一個房間阿…」 伯恩哈德再度從行李中取出另開一房的費用遞給將兩人送回房的酒館老闆,打算來個眼不見為淨。 多出來的額外負擔等隔天兩人酒醒之後,在一次算總帳就好。 得到首肯,與酒館老闆一人扛一個,將兩人安至在隔壁房後,不得不承認心理多少有些竊喜獨佔 一房的寧靜。 只是這份喜悅僅止於夜半。 大半夜估計酒醒了的兩人因為一連串的宿醉效應下,幾乎可以說都在撓著牆隔牆喊救命,搞的半 夜三更淒涼哀怨的聲線嚇壞不少人,甚至因此驚動酒館老闆。甚至因為一句清晰可聞的「伯恩哈德… 救命…」讓不少人連代誤會當事人是否招惹了什麼不該招惹的東西。 只是當早晨來臨,被秋後算帳的兩人慘況不免讓見者在心理默默捏了把冷汗。